鹰主的男人 下 第十章

  目睹这一切怪事的牧民们聚在客人们暂住的羊皮帐子前,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拚命抢话——
  “活了这大把年纪,看过最奇的事情就数今儿个这桩,都乱成一团,跑哪儿都不是,躲哪儿都不成,没想到这来作客的小姑娘突然从药巫奶奶的帐子里走出来,哪儿也不去,直挺挺立住不动,啧啧,胆可真够肥啊!”
  “可不是!她脸蛋抬得高高的,都不怕被鸦群俯冲下来啄伤眼珠,咱心惊胆颤想要上前拉开她,才见她眼神飘忽,嘴里倒念念有词,也不知跟谁说话?”
  “自然是跟大鹰说话啊!”
  “肯定是肯定是,那些鹰儿全围着她转,渡鸦整大片扑来,鹰儿扑得比鸦还快,这叫那个……那个后发先至,这招高啊!”
  “大鹰赶走那群渡鸦,乖乖也都走了,竟连头小羊羔都没想叼,真奇!要说那群猛禽没被谁管着,咱可不信!”
  “这大阳姑娘当真深藏不露啊,不是眼盲了吗?却还有这等本事?欸欸,倒教咱想到西北高原上的鹰族,熬鹰、驯鹰之术堪称绝技,可那个在苍峰神山下的古老部族在几年前遭祸,给灭族了不是?”
  帐外各抒己见、互相谈聊的话音清楚传进帐内。
  两刻钟前进到羊皮帐内探看的撒拉罕捻捻灰白胡子,终有些了然地颔首。
  “原来是这样……”皱皱干干的嘴角一勾,渗出软意。“虽算不上什么交情,但曾跟鹰族族长朗尔丹在西北高原上见过一回,是条汉子啊那人……呵呵,咱对鹰族所谓鹰主的传承是有些耳闻,今日大阳姑娘之举,颇符合苍鹰大神对神选鹰主的想望啊。”
  盘腿席地而坐的聂行俨未发一语,峻目紧盯着昏睡的人儿,瞬也未瞬。
  他随鹰群赶回,追着为首的老大,扑倒她的同时,老大亦不负她所望,驱逐成片的黑鸦。
  以为事情底定了,危险除去,她神采重焕的双瞳令他在惊疑中掀起狂喜,才要掌住她的脸蛋问个清楚,她……她好样的,竟又吓他!
  算她狠!
  当她突然皴扭了五官,攀紧他的小臂,侧首将大口黑血吐在绿洲微覆雪花的小草上,雪白而血乌,格外刺目,他觉一颗心也是皱的、扭的,而那样的疼,任凭他张口扯嗓,喊不出就是喊不出。
  只能闷进心底,只能闷得四肢百骸都痛,只能如此。
  她一昏过去,那名古怪的药巫奶奶连滚带爬从帐子里冲出来,根本是来跟他抢人,枯瘦的指意外有力,硬从他怀里扳起她的脸,又摸又探,抚过又抚,甚至将鼻子凑过来嗅,最后就见她老人家重重、重重呼出一口气。
  ……如释重负一般。
  药巫奶奶拍拍她的胸口,似见他一脸青白,遂又拍拍他的胸膛。
  然后就成现下这般,她被抱回帐子内,裹在羊毛酕子里,仅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定惊之后的牧民们不论男女老少几全挤在帐外,族长撒拉罕只得代族人们进来关照一番,再顺道探探姑娘家底细。
  稍让他感到心定的是,她露出的那张脸蛋,脸色白里透红,唇瓣朱润,且气息吐纳恢复绵长轻和……像吐出那口稠浓黑血,她整个就好上许多。
  而目力应该也恢复了才是。
  她晕厥前,眸光与他的目线是确实对上的,她瞧见他,才会举手欲要碰触。
  她能瞧见他了。
  之后,撒拉罕步出客用的羊皮大帐,集结在外头的族人们自然一拥而上。
  牧民们的提问此起彼落、层出不穷,所幸身为族长的老人接手了去,没让族民们耐不住好奇闯进帐内直接质问当事人。
  向来守诺、重诚信的撒拉罕承诺众人有问必答,所以也就轻轻松松将大批族民引回族长大帐里,还给客居此地的一双男女一顿清静。
  丽扬醒来时,绿洲上的一轮月已倒映水间,那景致不似南方的镜花水月,即便被水波涤过,温柔荡开,月姿仍无比地孤高清傲。
  但月光是美的,很美。
  她从厚暖的毡毯上撑坐起来时,男人刚从外边踏进,他身形高大精实,进羊皮帐子时得把毡幔高高掀起,她看见他背后夜空那抹皎月,清辉洒落,镶着他的浓发和宽肩,镀出一层雪银。
  能再看见,没错过这一画面,真好。
  她有些腼腆地笑,挠挠被他看得微烫的脸蛋。
  见她坐起,聂行俨先是一顿,然后才将手中一小盘吃食搁在矮几,过来坐在她身侧,目光须臾不离。
  “好了?”他五指在她眼前微晃,再次确认。
  “好了。”点点头,眸光随他的指游走。
  晃动的长指突然轻弹她额头一记,她捂着遭袭击的地方,怔怔看他。
  聂行俨淡声道……“看来得想想其他方法欺负你了。”
  意思是说,她两眼复明,之前不顾她意愿,欺她落入自己掌中求救无门,由着他兴头一起动不动就挟她白日宣淫兼野合的手段,得换个法子使。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想骂人骂不出,纠结出一脸怪相。
  人忽地被他拉进怀里抱住。
  就是这种感觉……他的臂膀和心跳声,他的气息和体热,一直带来温暖坚定的意志,灌注她的心与血肉,让她在那个浑沌的虚幻境地犹能保住一丝清明,循着他的唤声回到他身边。
  “玄素……那个陀离大国师,他似是特意寻来,渡鸦飞来时,药巫奶奶感应尤其强烈,那人是有些古怪啊。”埋在他胸前,她嗓声轻哑。“他说他与陀离已无干系,此次前来一会,是想化敌为友……”
  “他确实已离开陀离王廷,那夜闯进王廷大殿将你带走,陀离大国师当晚便失去踪影,流言随即传出,当时有不少宫卫亲眼目睹,皆说玄素是羽化而去,未料他一路来此。”他语气依旧偏淡,但两条臂膀不自觉加重力道。
  内心腾起一股焦躁,她进入的那个境地他到达不了,无法护她周全,这……着实令他十分不快。
  仿佛心有灵犀,她能知他心中正为何事起伏。
  她轻揪他的衣,道:“丽扬不怕。”
  聂行俨胸中一震,姑娘趁他发怔,轻易挣开他双臂,抬头看他。
  “玄素若然羽化,顶多是只大乌鸦,咱们家老大可是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苍鹰,较对方高、比对方壮,鹰翼一展比鸦翅长好几倍,怎么瞧都占上风。玄素有一大群喽罗供他使唤,咱们也有不少帮手,所以,不怕。”头一点。“所以你……你也不要担心,我可以应付,没事了……”
  她这是想安抚他吗?用如此蹩脚的法子?
  聂行健眯目直盯她,盯得她又腼腆挠脸,他二话不说再次拉她入怀。
  一手搁在她耳后,见她下意识偏过头,颊肤蹭着他粗糙掌心,他薄唇微乎其微一勾,嗓声却冷峻了些——
  “你呕出的那口黑血并不寻常,药巫奶奶以为,那是据住你胸中的魇。”
  “……嗯。”她抵着他胸口摩挲颔首。“以为只是被借力打力,没想那记反策暗中还夹带另一记,双目之所以不能视,应是被魇住了。但已无事的,那是你没瞧见,人家我也发了威,把玄素的黑衫撕得够破,他全身都冒烟了,就算……就算被拖进那个地方,我也没怕,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在唤我,一直唤着,我知你在身边,就没怕。”
  身子蓦地又被用力一箍,快把她胸臆间的气全挤压光。
  ……唔,好像真让他受惊吓了。丽扬内心虔诚忏悔。
  想想从相识至今,她还真干下不少惊吓他的事,他大可选择不予理会,却一次次对她伸出手,未曾弃她。
  放弃她的人,永远只有她自己。
  她环住他的腰,叹了声,慢吞吞道——
  “这一次虽乱得很,但我觉得,他确实如他所说,此次前来,没有恶意……晴,顶多是试探的意味浓了些。”
  “结果你把老大召来,让老大把鹰群也带来了。”他此时尽管说得淡定,当时见到鹰群飞来的景象,心都快跳出喉头,知她定然有异,然无计可施,只能策马狂奔再狂奔。
  手抚向她的背,徐徐挲摩,似这样做能缓下那份紧绷与冲击。
  丽扬道:“事情是如何发生,我其实……不很清楚。那时情势急乱,就很希望有谁快来援手,脑中自然而然想起老大,想到鹰儿们,自然而然就……就那样了……”顿了顿,声音更低幽。“……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何事?”
  “明白所谓的神选护佑,明白什么是命定之人,明白……明白阿爹阿娘一直想让我明白的事……”只是族已灭,徒剩她一个,镌刻在心魂上的伤虽已稳下,也难免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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