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情缘 第五章

  神呀!她这辈子还没碰过像他这么可恨,这么狼心狗肺,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可恶,该死的他!亏她日以继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他,而他竟然连一句简单的谢谢都不会说,还对她大吼大叫,可恶的他,以后他的死活再也不关她的事了,他死掉最好,可恶!
  本来该是恨他的,怎知一听到他出了意外,她的三魂七魄竟一下子飞散的所剩无几,飘摇的来到医院看顾重伤的他,而且一看就一天两夜。她真的是失了魂,才会为他这个恶魔耗尽心力,还担心他会死,她真的是失了魂,竟然忘了恶魔根本不会死,她以后再也不管他了,真是气死她了。
  “太太,你别太担心,先生会没事的。”一直见邾松婕愁眉不展、默不作声的小杨,忍不住出声安慰。
  他有没有事干我什么事!邾松婕怒不可遏的在心中叫嚣,却没有答话。
  “我一直以为太太和先生的感情不太好,因为跟着你们两个月来我从未同时载过你们俩出门,”他腼腆地搔头道,“不过经过这件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作患难见真情。”
  “我和先生的感情真的很不好,你没猜错。”邾松婕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老实地说。
  她没想到他们俩不合的事表现的那么明显,即使她很少和他在一起,即使她对他总是唯唯诺诺、百依百顺,没想到竟然还是瞒不住旁人,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呢?
  “太太,你别不好意思了,你和先生的感情呀,若是以前的话,我和黄嫂或许还会怀疑,听信谣言认为你们的婚姻只是为了继承‘方氏’,但经过这次的事件以后,亲眼目睹了你对先生的感情与刚刚先生对你的关心后,任谁也不敢再乱说话了。”小杨直言不讳地笑道,很是羡慕这对貌合神合的鹣鲽夫妻。
  “关心?你看到他对我的关心了?”邾松婕嗤之以鼻的说,听在小杨耳里却成了爱之深“气”之切的抱怨,“我不眠不休辛苦的照顾他这么久,整个人差点没虚脱倒地,他没有半点感谢就算了,竟然反将我赶了出来,他这叫关心我呀?”
  “先生就是怕你太辛苦累坏了自己,所以才会要你回家休息呀,他这不叫关心叫什么?”小杨笑道,聪明的他怎会不知道太太是在气先生不让她随行在一旁,好随时随地照顾先生呢?偏偏先生又心疼太太会累坏了身子,才会冷硬的逼她回家休息,唉,夫妻呀!
  “你不知道啦,事实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看着他露齿的笑脸,邾松婕只有更郁闷的份。
  “是,太太,我不知道。”小杨的笑脸不变,“我只知道先生要我赶快将你载回家,要我和黄嫂好好看着你,别让你到处乱跑而已。”
  “他要你们监视我?”邾松婕不可置信地瞠大双眼。
  “先生是不放心你,怕你会偷偷的溜去看他。”
  “偷偷地溜去看他?放他的……”屁蛋!他是怕我会打铁趁热把握这难得的机会逃离他这个恶魔,去看他?作他的春秋大梦吧!邾松婕非常没气质的在心中叫骂着,跟他在一起久了,她发现自己纯朴的天性都被浸黑了,他这个黑心的恶魔。
  “别生气,太太,先生会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苍白,难怪先生会硬逼你回家休息,不让你再为他劳心劳力的,你就别生气了好吗?”见她面有异色,小杨软言地告诉她。
  别气?邾松婕早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本来还想回家睡一觉,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借口来探病的时候溜之大吉,没想到可恨的他竟然会有先见之明,命令黄嫂和小杨看好她,神呀!难道她所设的结界失效了,让他再次看了透她的心?不可能!“中王”之所以可以成为四方的首领,除了能增强、抑制四方首领的异能力之外,最主要就是“中王”对异能力者有制敌机先的能力,可以自由设立结界以防止异能者的攻击,所以没有一个异能者可以侵害到“中王”的,除非“中王”本身自愿外,因此在她对自己设立结界之后,他的读心术对她应该是一筹莫展才对。
  伤脑筋,不管他的读心术穿不穿得过她所设下的结界,他对她防患未然的心却强固得令她咋舌,他就是铁了心不放她自由就对了,他就是打算要欺陵她一辈子就对了,神呀!她到底是招谁惹谁呀?!竟然会碰到这样一个恶魔!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想办法逃走才行,至于在家里的可爱狗狗,她相信依照狗狗对方云扬摇尾示好、跟前跟后的姿态,他再狠心也不会杀害它的,更何况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况,就是因为他要救它。
  该死的!邾松婕豁然发现自己的愚蠢,会出声救小狗的人,怎么会杀害小狗呢?而她竟傻的让他用这虚弱的理由威胁她这么久一段时间,她真是超级大笨蛋、大白痴,难怪竹妤和小梅总是忍不住担心她,她真是世界至超级大笨蛋呀!
  邾松婕生平第一次这么怨恨自己的白痴,看来她这阵子所吃的苦果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人了,不过俗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天她一定要纠正这一切过错。
  她抬起头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与退路,身后是耸立的医院大厦,前方是四通八达的马路虎口,除了马路上走动的车子,路边停泊的车子,再来就是来来往往的人们,她有退路可以逃吗?混入人群中随波逐流应该是最好的途径吧?她注意到公车站牌处拥挤的人潮,心动的想行动,然而……
  “太太,你怎么了?”小杨被突然弯身蹲下去的邾松婕吓了一大跳。
  “我……不太舒服。”邾松婕颤抖的说。神呀!她竟然看到了“白虎”,竟然是“白虎”!
  “你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去看医生。”小杨紧张地伸手扶她。
  “不,我只是贫血,再加上两天两夜没睡的关系,所以才会有点头昏眼花,你让我蹲一下就好了。”她将脸埋在膝盖上,虚弱地摇头道。她现在怎么可以让他扶起她来?因为“白虎”就要迎面向她走来了,她这一抬头不是什么都完了吗?神呀!她怎么这么倒霉,才想要逃,另一个牢笼却已等在前方要她自投罗网,她真的是倒楣透顶了。
  “太太,那我扶你到车上去休息好吗?车子就停在两步外而已。”小杨搔了搔头,又担心又无措的说,因为蹲在路中间的她已经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话题了。
  邾松婕屏息以待不敢出声,因为她感觉到“白虎”的气息正从她身旁越过,拜托别让他发现她的存在呀!
  “对不起,我家太太身体不舒服才会蹲在这儿的。”小杨对路见不平的人们解释道,然后伸手帮助站起身却摇摇欲坠的邾松婕,“太太,你没事吧?真的不用到医院看看,医院就在我们身后几步路外而已呀。”
  摇摇头,邾松婕低头半靠在小杨臂弯中,企图掩藏自己的身影,即使感觉“白虎”早已错身远远的落在她身后,但她依然不敢大意以免失了荆州才来懊侮,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让小杨将自己扶上车,半躺在车后座,直到车子退离了医院。
  “白虎”的猝然出  
  现击碎了邾松婕逃亡的梦想,“白虎”是固守邑城西方的首领,其下则有西方七宿:奎宿、娄宿、胄宿、昂宿、毕宿、觜宿、参宿组成虎象势力,是邑城四方首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惟一拥有非自然界的异能力者,他能控制动物之心智,使其温驯、凶猛或者具有杀伤力,是四方中的凶神。
  所以,现在的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彻底地听从了方云扬的命令——乖乖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当然她连医院也没去。
  黄嫂和小杨以为她在和方云扬赌气,气他那天霸道的强迫她回家,不让她待在医院里照顾他,所以拒绝去医院看他。天知道她不出门是因为怕被“白虎”逮到,她不去医院看他是想来个眼不见为净,所以这一个月她过得非常惬意,也很自在。
  可惜好景不常,他,今天就要出院回家了,而这令她忐忑不安地想发抖,真不知道他这一回来又要怎么凌虐她了,因为他曾经连下了无数道圣旨要她到医院去看他,结果她却将之当成了耳边风,就不知道这结果她是否承担得起?不过现在想这个似乎已经太迟了,毕竟她做都做了现在才在担心结果为时已太晚了。
  “太太,先生回来了,先生回来了。”
  黄嫂兴奋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咽了咽唾液起身,然后紧张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再拉了拉因坐姿而绉折的衣裙,直到再也没理由站着发呆后,才缓慢的走向门口。
  “来,小心点。”
  他冷峻无情的神情一如往常,然而他高挺傲然的身子却消瘦了不少,最令她讶然的是经过一个月之后,他依然无法自由行动,需要小杨将他由车内抱下来放进轮椅中。
  邾松婕拧起眉豉将目光放在那双没有打石膏,也看不出任何外伤的长腿,想不透为何他不能自由走动?她下记得医生有说过他的脚伤特别严重,严重到需要靠轮椅才能行动的地步,怎么一个月后他还需要坐轮椅?
  “先生,这是太太特地吩咐我做的鸡蛋面线,你赶快吃些可以去去霉运。”黄嫂一等方云扬进屋后,立即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鸡蛋面线到他面前说道。
  “黄嫂……”邾松婕不想要她说谎。
  “太太,你就别再和先生赌气了,夫妻俩有什么事不能讲和的?所谓床头吵床尾和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黄嫂笑逐颜开的拉着她的手走到他面前,再推她坐进沙发中,“那么久没看到先生了,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先生说,你们俩慢慢聊,我叫小杨载我到市场买些菜,今晚我煮丰盛些,就当替先生庆祝出院好了,你们慢慢聊呀。”说完,黄嫂不等她有任何反应,转身拉了小扬就出门。
  “黄……”邾松姨伸手想拉她却落了空,开口想留她却又被方云扬冷峻的眼神所阻止,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让窒息的沉静包裹着自己与他。
  “这鸡蛋面线真的是你吩咐黄嫂准备的?”不知过了多久后,方云扬突然开口问。
  “不是。”邾松婕老实的回答,“这是黄嫂的心意。”
  方云扬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她,随后又问:“为什么不去医院看我?”
  “当初是你将我赶回家的,我何必再次拿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
  方云扬说不出关心的话,无法告诉她那是因为当时的她看起来就是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而他是因为害怕她会受不了才要她回家休息的,怎知……看了倔强不服输的她一眼,他沉郁的、紧紧的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邾松婕真气自己老管不住舌头,说话总是不经大脑才会惹来祸端,活生生地应证“祸从口出”这四字箴言。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却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他不会又想对她做出什么残暴的手段吧?
  她几近绝望地等待火山爆发时,没想到这座活火山竟一反常态的平稳,害得她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的脚怎么了?”神呀!她怎么老是做出自掘坟墓的蠢事来?这回她铁定不死也会去半条命了。
  “你是在关心我呢,还是有其他目的?我是不是该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感动呢?”一扫脸色沉郁之气,方云扬扬眉冷嘲热讽地看着她。
  “你……你这个人除了会曲解别人的好意还会做什么?”邾松婕怒火中烧地咬牙道。
  “哦,那么你是真的关心我喽?我真该感到受宠若惊。”
  “你去死!”她已怒极到了口不择言的阶段。
  “真抱歉,除了这双腿残废了之外,我离死似乎还满远的,所以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了。”他冷凝地笑道。
  “你……”邾松婕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然后将目光移到他双腿上,残废了……他在说什么外国话,为什么她听不懂?
  “不要露出那副怜悯的神情,我不希罕。”方云扬冷冷的对她说,有力的双手转着轮椅铁圈,以他不熟悉的动作离开她,滑进位于一楼的客房,砰一声的甩上房门。
  邾松婕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自己,他的双脚不能动了,他残废了?这怎么可能?!
  他变了!变得暴躁  
  易怒,活像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样,扰得四周人心惶惶、胆战心惊的,除了她之外,黄嫂是遭殃的第一顺位,他挑剔她煮的食物难吃、家里整理的不够干净,就连家里太安静的罪魁祸首都要挂在她身上,终于导致黄嫂哭哭啼啼地向邾松婕要求辞退。
  第二顺位遭殃的不外是小杨,因为“方氏企业”不能终日无领导人,就算方云扬在家养病,他所执行的业务范围也该有个代理人,但怎知来访协商的公司代表竟一个个被轰出大门,较有心的公司干部只好委托小杨将堆积如山的公文送给他请求核定,结果他就这样将文件当面扔向小杨,气得小杨当场向邾松婕辞职。
  她千托万拜、动之以情的请求他留下来,因为少了他的话,不会开车的她再加上一个自暴自弃,有如行尸走肉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小杨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留了下来,但却以不再直接接触方云扬为由,所以现在受苦受难的人只剩她一个。
  邾松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在他出事之前,她千方百计的只想逃离他,怎知他出事后,大门开着请她走,她却留了下来,为什么?因为同情?因为怜悯?还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他了?
  从前冷酷无情的他让她惧怕,虽然直觉总是告诉她他不是坏人,伤害别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然而她就是不由自主的怕他。可是自从他受伤以来,面对他种种自暴自弃、自我毁灭的行为时却让她感到痛心,看他酗酒、发脾气,一个人孤寂的坐在轮椅上发呆……对他不只是怜悯,她知道。
  “云扬,吃饭了。”走进充满酒气的房内,邾松婕蹙眉看着侧着背,呆坐在轮椅上茫然望着窗外的他,她轻轻的将饭菜放置桌上,并习惯性的弯腰收拾散至地的空酒瓶。
  “出去!”他也一如往常地对她咆哮,并伸手去拿他放在窗台上的酒,囫囵地吞了一大口。
  “喝酒对身体不好,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邾松婕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将拾起的酒瓶往桌上搁,然后走向他,企图接下他手中的酒瓶。
  “出去!”方云扬用力地夺回酒瓶,冷冽如刀的眼光不偏不倚的射向她,令人毛骨悚然。
  “把酒瓶给我。”她一脸坚定不移地朝他伸出手。
  “我什么时候给你管我的权力了?”他的眼眸中出现一抹严厉的光芒,“出去。”
  “从你强迫我签下结婚证书的那一刻。”邾松婕眼不眨色不变的对他说,“来,把酒瓶给我。”
  “哈,你以为‘方太太’三个字给你多少权力?你只是我发泄性欲的工具而已,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可以管我?”他的目光无情而冰冷,嘲讽地冷笑着。
  “随便你怎么说,在旁人眼光下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而实际上我们也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我既然有‘方太太’这个身份,理所当然也有‘方太太’的权力来管你?有何不可。”她不气不怒,平心静气地告诉他,然后一个措手不及的夺走他手中的酒瓶,“吃饭吧,吃饱了你还得做复健。”
  “出去!”方云扬暴喝一声,掩饰脸上酒瓶被夺走的愕然,“复健?做了复健以后,我就能跑、能跳,像以前一样骑车飙车吗?哈……”他讥刺地狂笑。
  “至少你可以走路,不必每天坐在轮椅上,连三岁小孩能做好的沐浴、更衣你都做不好,要人服侍。”他发狂似的凌乱笑声,扰得邾松婕不得不说狠话。
  自从知道他的双腿并非无复原的希望后,她竭尽所能地想帮他,费尽唇舌的劝他做复健,得到的回报却是他永无止境的冷嘲热讽。看他逐渐消瘦的身躯、凹陷的脸颊、无光的眼神和被乱七八糟的胡子掩盖的性感嘴唇,再加上久未修理的凌乱长发,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具活僵尸,可怕的吓人,可是这只有更加坚定想帮他复原的决心而已。
  爬得愈高,摔得愈痛,愈是看他,她愈是感受到这句话的含意。
  以前的他虽冷酷无情,但追随者、倾慕者却依然犹如过江之鲫,多不可计数,他就像是天上众星拱捧的明月一般,高不可攀却明亮照人。后来入主“方氏企业”之后,他这个初生之犊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将那窝蛇鼠驯服的服服帖帖,使得他这只老虎一夕之间添加了一双翅膀,只是世事难料,才飞上天的他却重重地跌落地,仅是一场车祸就能毁了他。
  “怎么你觉得累了吗?那你可以走呀!更何况我又没求你服侍我,你何必猫哭耗子多管闲事?你走呀!一他讥诮的冷笑着。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邾松婕平心静气地看着他说。
  “为什么?因为我这个残废激起了你过盛的同情心,就像你收留的那只狗叫样,怕它会饿死、冻死,或者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凌虐至死?我不是一只没人要的狗!”
  “如果你是一只狗的话,那么我也不必这么累,至少狗在我施舍食物给它吃的时候,它会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我,然后对我摇尾示好,不像你,”她叹了一口气,“除了会对我冷嘲热讽、对我咆哮不已外,整天只会酗酒、发呆、等死。你只不过双脚暂时性的不能走而已,就这样自暴自弃,那些天生就缺手缺脚的残障人士是不是早该自杀了?所谓残而不废……”
  “住口!”方云扬神情骇然地抡起拳头,使劲的捶打轮椅两侧的把手瞪着她,“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不懂你是摔坏了脚,还是摔坏了手,甚至于连脑袋都一并摔坏了。”她看着他,一点惧意都没有的说,“你的脚又没断,就算断了也可以装义肢,而你只需要勤做复健就可以走路了,你却什么都不做的只会自艾自怜。你手没受伤,脑袋也没摔破,你却荒废公事什么也不做,整天就只知道喝酒。我是不懂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傲蹇凌人的方云扬到哪里去了,只是怀疑眼前这个有如丧家之犬、落魄无用的人到底是谁而已。”
  “够了!”方云扬暴喝一声,愤然地朝她挥舞着拳头,“我是丧家之犬,我落魄无用,那也用不着你在我面前罗唆讲屁话,你给我滚!出去!”
  “想当初我要走的时候,你强迫地拘留我,现在我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你却又要我走,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些?”她迎视他的愤怒,轻扬起形状优美的嘴角,“不过,我想当初你既然不肯听我的请求,今天说什么我也没必要听令行事吧?更何况我都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了,你何不省点力气,别开口闭口就叫我滚,出去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是离婚协议书的话,我马上签给你。”他几近绝望的低吼,只求她快点离开他。
  他真的那么想死,那么想将她赶离他身边,让自己自生自灭吗?邾松婕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不仅因为他消极想毁了自己的行径,更因为自己不够强势,无能为力救他而痛苦,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说话呀!如果你想要的是离婚协议书的话,我给你,你马上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邾松婕抑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握紧拳头的手指掐得手心都痛了,而她却扬起笑脸,笑容可掬的告诉他,“你以为方氏企业董事长夫人的头衔是这么容易说放就放的吗?”
  方云扬原本苍若白纸的脸色突地刷青,然后突然狂笑了起来,他笑得猖狂恣意,笑得浑身发抖,“原来……原来你留下来是在觊觎我的钱呀,哈……”
  邾松婕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因为这阵子的相处让她明白了现在的他是不可理喻的,她愈是想解释他就愈加曲解它,那么他要这样认为就让他这样认为吧,说不定因为对她的恨意能激励他站起来也说不一定。
  “吃饭吧。”她没理会他的狂笑,走到他身后推他至桌前,打定主意以不变的态度来应万变。
  方云扬一挥手将桌上的碗盘全扫落地,“出去,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出去!”他的语气若十二月的寒冰,冷得令人发颤。
  “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不过还好我有备份。”邾松婕看了一眼撒了一地的饭菜,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另一份餐点,“喏,这回若再打翻的话,我可没有再备份了哦。”她像是在跟幼稚园小朋友讲话一样,一副谆谆教诲的老师脸。
  方云扬猛然挥手,想再次打翻那碍眼的东西,其实他最想打散的是她脸上那抹刺目的笑容。
  邾松婕敏婕地闪过,还夸张地呼了一声,“还好我防着,否则又要浪费一堆食物。”她一脸小女生怕怕的表情说。
  “滚出去。”
  “不行,我说过等你吃完饭还要陪你做复健,怎么可以现在出去呢?”她一本正经地对他摇头晃脑。
  “出去。”方云扬再也忍不住的嘶声怒吼,“叫你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
  “我都已经说不行,我要等你吃完饭陪你做复健,你听不懂吗?”她以非常的耐性对他摇头说,“更何况我实在不喜欢见人糟蹋食物,尤其这些食物还是我辛辛苦苦烹调出来的,所以你还是安分的把食物吃完再乖乖地做复健吧,事了之后不用你请我都会出去的。”她挑衅地看他一眼,“要不然,你有本事就站起来轰我出去,否则我们就这样耗下去,反正我不忙你又闲着,我们就来耗吧。”
  “该死,我叫你滚出去听到没有。”他怒不可遏地大力一挥,这回遭殃的是摆在桌面中间的酒瓶,砰砰碰碰刹那间玻璃碎了一地,有些甚至弹起来刮伤了她。
  “出去!”他眼泛血丝,以一脸恐怖的神情瞪她。
  “刚刚我讲了一堆,你好像还是一点都没听懂哦?”邾松婕摆出一脸苦恼的表情侧头说道,一点也没理会刚刚被玻璃片弹起而割伤的手背,它正刺目的溢出了腥红的血液,“好吧,那我简单再说一次好了,你这回可要听好了哦,我……”
  “出去,该死的,我叫你滚出去听到没有!”方云扬痛苦的大叫,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的疲惫不堪。
  “吃饭,你饭吃完我就出去。”她退让了一步。
  “出去,我求你。”至少别让我看到你那汨汨流血的伤口,我求你。
  沉默地望着他低头崩溃的样子,邾松婕感觉到自己的泪水早已溢满了眼眶,她未置一言的将饭菜放置桌面,在泪水决堤而出前转身离开。
  方云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了情,但在他明白自己对她动了情之后,自己却已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再也没有一丝获救的希望了。
  从相遇到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只能用剑拔弩张来形容,她恨他,他怎会不知道,可是他就是放不开她。
  每每见到她反抗自己、或者想逃离自己,他的心就会出现莫名的恐惧,进而以暴力强迫她留下,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几近变态,但是他真的不能让她走,真的不能。
  可是现在他再留她下来能做什么?一个残废的人能给她什么?除了永无止境的麻烦外,他能给她什么东西?
  让父母婚姻绝裂,让姊姊担心至死,最后还让父亲死不安宁,他一身的罪孽可能用一生来偿还都还不了,他怎么还敢觊觎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想强迫邾松婕留在自己身边呢?残废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呀,他这个怪物是注定一辈子没有家的。
  “你又在发呆了?”邾松婕由外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小叠小杨由公司带回来的文件。
  “出去。”他头也不回的命令。
  “这些是公司最近重要的工程合约,需要你的亲笔签名,你看一下作个决定,小杨在外头等着。”她笔直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
  方云扬伸手一挥将它打落地,邾松婕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将它一张张的捡起来。
  “你打算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发呆,什么都不做吗?”她边捡着合的边说,声音中完全听不出喜怒哀乐,“方氏企业是你父亲亲手胼足所建立出来的王国,即使你对他不满带有恨意,但你依然不愿将它拱手让给别人,所以才会不眠不休的不惜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排除万难的将它扛了起来,稳定众口铄金的情势将它导入正常营运轨道上,让众人不再県徨无依。这一切的努力,你狠心就这样让它付之一  
  炬吗?我不知道你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因为我的异能力除了能压抑或增强别的异能之士的异能力之外,根本一无所用,不能如你一样的看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吗?拒绝一切外来的关怀,将自己与世隔绝了起来,残害自己、残害别人,这样就能让你快乐吗?”
  她终于将散落一地的合约捡齐,并缓缓地起身再度将它们送到他面前。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是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覆,让我可以回答方氏所有的股东。”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方氏企业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如果你还想拥有它的话,那么将这些合约审理好,让我将它们交给小杨带回公司。如果你打算放弃自己也放弃方氏企业的话,那么你大可再次将这些合约打散,我会以董事长夫人的身份请求董事会重新选举出新董事长,或者干脆请律师寻找途径将方氏转售出去,以免等方氏企业宣告瓦解后,残害到几千户家庭的生计。”
  “董事长夫人?拍卖掉?”方云扬抬头讽刺性冷笑的重复这几个字,“你还想从方氏得到多少油水,一千万、两千万,还是一亿、两亿?你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呀,何必讲这么好听,什么残害家庭生计!”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想问你看不看这些合约,小杨还在外头等。”邾松婕的表情依然平静。
  “出去!”方云扬瞪着她,咬牙迸出声。
  “你要不接下我手上的合约,要不就打落它。”
  “我说出去!”
  “我说过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
  “出去!”方云扬抑制不住的抡起拳头猛然地狠捶轮椅扶手,声嘶力竭地朝她咆哮,怎知她却稳如泰山般的动也不动,就连脸上都是那么的平心静气,他怒不可遏地转动轮椅,滑行至橱柜旁抓起酒瓶往口里灌。
  “我说过喝酒对身体不好。”邾松婕不攘眉须的一把抢走他手中的酒,而他的反应则是再抓起另一瓶就口,当然霎而酒的下场依然握在她手上,“你要我说几遍!”她的声音中已出现些许怒气。
  “身体是我的,不必你多管闲事。”他三度伸手拿酒。
  “只要我还是你太太的一天,你的身体就不只是属于你自己的。”她动作迅速地夺下他手中的第三瓶酒,然后一古脑儿的再将它们全部放回橱柜上。
  “太太?”方云扬前扑后仰地笑不可抑,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不必一直拿这个头衔提醒我你可以获得一切,钱嘛,也只不过是个钱字嘛!说吧,你尽管告诉我你要多少钱,我马上开支票给你,然后你就给我滚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说呀,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婚?”
  “我不会离开你的。”邾松婕压下怒意,再度以平静的口气开口。
  “哼,敢情你想等到我死,然后接收方氏的一切呀,你早说嘛!”他刻薄地笑道,“不过你这个如意算盘会不会打得太精了?你怎么知道我的遗嘱会将你的大名列入呢?更或者,说不定到我死的时候,方氏早就倒了,你要不要重新再打一次算盘呢?”说着说着,他的手又伸出去抓起了酒瓶。
  “你若再喝下去的话,我想得到方氏的愿望将指日可待。”
  “那就让你称心如意一回吧。”他冷笑地高举手中的酒瓶狂饮,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
  看着他,邾松姨觉得自己的冷静与自制快崩溃了,她再次以惊人的耐力平静地问他:“你到底看不看这些合的?”
  “看什么合约,你该拿给我看的是离婚协议书吧!”方云扬没理她手中的合约书,以冷嘲热讽的态度斜睨着她,“我想那个应该比这些合约值钱吧?”
  “拿去,要不然打散它。”没理他冷嘲热讽的话语,邾松婕再次坚定的一手握住他的酒瓶,阻止他再度仰头饮酒,另一手则拿着那叠合约伸手停在他眼前。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已经答应给你钱了!”方云扬咬牙迸出声,没握酒瓶的那只手一把攫住她拿合约的手,青筋浮现的消瘦脸庞倾近她眼前,“你到底想怎么样?”
  “只想让你站起来而已。”她并没有闪避他吓人的眼,只是静静地说。
  “够了!”他暴喝一声,用力的甩开她,“我听够你这一成不变的屁话,也受够了你的怜悯和虚情假意……”  
  “我才受够了你!”瞪着他冥顽不灵的讥讽,邾松婕再也忍不住地大发雷霆,“喝酒、发呆、生气,你除了这三件事之外你还会做什么?我照顾你,你说我在怜悯你;我关心你,你说我是虚情假意,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停止糟蹋自己,糟蹋我?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方云扬哈哈狂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差一点喘不过气来,“你说我糟蹋自己我承认,但是我糟蹋你……哈哈,这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住口!住口!”邾松婕受不了他嘲讽的笑声,尖声地大叫,“你不管我的意愿强迫我嫁给你我认了,但是你没有权力连累我一生,让我作牛作马的填补你这个无底洞!你既然娶了我就要对我负责,糟蹋自己等于糟蹋我你知不知道?”
  邾松婕站在那里,手中的合约整个都被她掐绉了,那股压抑在心中将近两个月的愤怒,有如山洪爆发般的急涌而出,几乎淹没了她整个人。
  “你想死对不对?”她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吼过人,“只拉方氏企业陪葬够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死?还是要我将那些关心你的人也拉来当陪葬?说话呀!你回答我呀!你不是一向最会命令我的吗?命令我不准逃跑,命令我坐摩托车,命令我嫁给你,命令我进来,命令我出去,你不是最爱命令我吗,你命令我呀!你说话呀!”
  她崩溃地对他吼叫,泪水则随着她激动的情绪洒了一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在我恨你的时候强占的囚禁我,在我爱你的时候却拼命的拒绝我、赶我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神呀!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
  方云扬为她的告白重重地颤抖了起来,形销骨立的脸庞更在刹那间苍白如纸,可怕的吓人。
  “看来方氏对你的重要比我想象中的还深,竟能让你说出种违背良心的天大谎言来,我真是想不到。”他冷言冷语的嘲讽她。
  “谎言?张大你的眼睛,用你与生俱来的异能力读我,告诉我,你看到我在说谎,你告诉我呀!”邾松婕尖声的对他说,在同一时间也解开了守护自己好几个月的结界,让他的读心术可以直透她的心。
  “我不知道你的异能力还能让自己违背良心,让谎话都能心口如一。”他刺耳地讥笑道,脸色却愈益苍白。
  “心口如一,好个谎话都能心口如一呀!”邾松婕发疯似地笑道,“那么你再仔细看我心中还有什么心口如一的谎言,你看呀!”
  “既然是谎话就没什么好看的。”方云扬冷酷无情地告诉她,并强迫自己别看、别听她的内心,否则他会狠不下心赶她走,甚至还会求她留下来,以至于连累她一辈子的幸福。
  “我要你看我,看我呀!”她发疯似地抓起橱柜上的酒瓶用力的砸碎在地上,尖叫着命令他。
  自从上回他怒不可遏的当着她的面摔破碗盘、酒瓶而不小心伤了她之后,他从此不再拿那些瓶瓶罐罐,会割伤她的东西出气,可是今天摔酒瓶的人却是她,方云扬被她的举动吓呆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心中在说什么谎话,你告诉我呀!”她笑着再次抓起酒瓶来砸烂它,“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因为酒喝太多,以至于醉到不会说话了?没关系,只要我把这些酒全砸了,你就能清醒的告诉我,我心中在想什么,你等着,我一定将它们全部砸碎。”
  邾松婕双手并用地砸着一瓶又一瓶的酒,然而一个柜满满的酒又岂是她一时半刻砸得完的,愤然的她干脆直接用双手去扫荡,刹那闲一整排的名酒全部摔到地上,玻璃片碎了一地,酒气亦冲上了天。
  “住手,你在做什么,快点住手!”
  “怎么,心疼这些酒吗?”她停手转头看他,“没关系,地上破瓶里多少还残留些,你要喝吗?我拿给你。”她蹲下身,在破碎的玻璃中寻找残留于破瓶内的酒液。
  “拜托你不要这样子,你会伤到自己的。”方云扬痛苦的叫道,眼看着她的手被割伤,血淋淋的染红了双手却无力阻止她。
  “伤?这点小伤算什么,比起你对我的伤害根本是小巫见大巫,这点伤算什么?”邾松婕苍白的脸孔闪着绝望的笑容。
  “拜托你不要这样子,我求你,我求求你。”
  “原来你也会有求人的一天呀!”她一脸苍白地看着他笑道,“好吧,我就看在你开口求我的份上不闹了。”
  她丢下手中的玻璃站起身来,然而遽然而至的昏天暗地却让她失了重心,一个不稳便笔直地倒了下去,昏厥前她隐隐约的的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骇然尖叫声。
  “松婕——”
  自从小杨开车送医  生回去后,方云扬就动也不动的坐在轮椅上,呆呆地望着躺在床上苍白的她,不发一语的直到小杨回来。
  “先生,我回来了。”
  小杨向他报告,而他却依然丝毫无半点反应的呆坐着,只是望着邾松婕。
  “先生,有些话积压在我心中很久了,我不说什么很难过,尤其在太太发生今天这种事之后,我想我实在无法再沉默下去了,我……”小杨停了下来,一时冲口而出的勇气突然间又消逝了。
  “你想说什么?”方云扬缓缓地转动轮椅面向他。
  “我……”
  “没关系,你直说好了。”方云扬以从未有过的平静口吻对他说。
  小杨见方云扬没有立刻轰他出门,反而开口要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的胆子瞬间加大了些,便直言无讳的将心中的话一古脑儿的说出来。
  “自从你出事,黄嫂又辞职后,这个家的一切责任都落在太太身上,除了照顾你和照顾这个家之外,她还得应付、安抚一个个被你拒于门外的公司董事,虽然后来你不再拒绝我带回来的公事,永远如期地批完成堆的公司公文让我带回公司去,但我却发现太太一天比一天的虚弱。”
  小杨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太太是用什么方法劝诱你接受你曾经当面扔向我的公司文件,但是我请求你别再为难太太了,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公司,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身孕,操劳家事和照顾你已经让她耗尽心力了,若是还要她讨好你以得到你对公司各部门业务的签核的话,那么明天开始我就不再跑公司,替你将工作搬到家里做了。”
  方云扬以为除了她昏倒和她怀有身孕的事情能震撼他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教他吃惊了,没想到她竟替他接掌起公司的事务,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呆子,他真是呆子,因为她爱他呀!她不是亲口告诉他,她爱上他了吗?如果不是因为爱他的话,她何苦拿自己的性命与他赌?而他却只会昧着良心做些让自己痛苦也让她痛苦的事,他真是超级大白痴、大呆子!
  “小杨。”他突然开口。
  “先生。”小杨轻颤了一下,虽然他抱着必死之心等着即将来临的怒涛,但他才一开口,自己的心已开始发颤,并为了刚刚的冲动深感懊恼。
  “麻烦你将我房内那些待签的合约,以及在你那还未签核的文件全部拿来给我。”
  “先生你……”小杨愕然地看着他。
  “今后可能还是要请你公司、家里两边跑,至少在我双脚复原能走到公司上班前。”他稳健地告诉小杨,却又突兀性的礼貌征求,“我能继续麻烦你吗?”
  “当然,先生小”小杨呆愕了一下,立刻欣然回答。感谢老天,先生终于重新振作起来了。
  “另外一件事,就是不知道黄嫂现在是否有新的工作,或者她愿意再回来帮我料理家务……”
  “这交给我来办,先生,没问题的。”他拍胸腔向方云扬保证道。
  “你先下去吧!”他沉静了一下对小扬挥挥手命令道,却在他转身离去之际出口道谢,“谢谢你。”
  “不要客气,先生,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小杨露齿笑道,“我现在就去办你交代的事,我想黄嫂一定很乐意回来的,因为她一向很喜欢先生、太太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小杨兴奋地离去后,方云扬再度将轮椅转向邾松婕,看着她苍若白纸的消瘦脸庞,和那双现在正层层叠叠包裹着纱布的双手,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种不至于致死却痛彻心扉的伤口,他对天发誓自己绝对要再站起来,为了她和孩子,他发誓。
  一醒来,邾松婕就  
  感觉心好痛,昏厥前的一切历历在目,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再执意留下来的话,对他不会有任何益处,对她却只有伤害,也许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一想到她要离去的事实,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隐隐作痛,因为她真的挥不开他恍惚、消瘦的面容,放不下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了却残生的行为。可是她挥不开、放不下又能怎么样?他根本就是不想活,她想再多、做再多也都是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忘了吧,忘了这里的一切,让自己回复到来台湾前的无忧无求、随波逐流的漂泊生活,即使那时她没有家,但是她很快乐,走吧,离开这里,那么她就不会再心痛了。
  邾松婕缓缓下了床,走出寂静无声的房间,进入另一个寂寞的空间,他大概又在房内坐在轮椅上发呆吧。她猜想。小狗狗听见脚步的声音轻轻向她走来,她想也不想地弯身将它捞起,轻柔的抱在胸前,回到最初的开始吧,只有她和小狗狗就够了。
  她上楼签上方云扬许久前交给她的离婚协议书,花些时间收拾自己带来的行李后,她踏踏而行的走到他房前,直接开门走了进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她目瞪口呆,整个人呆若木鸡的伫立在门前。
  方云扬汗流浃背的扶着镶嵌在墙上的橱柜,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停放在橱柜另一端的轮椅。
  邾松婕捂着嘴巴,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地看着他。青筋浮满双臂,汗珠在他脸孔上闪烁,他专心致志一步一步向前走的身影紧紧烙印在她心中,而眼泪就在这时模糊了她的双眼,也模糊了眼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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